将彻

那么我们走吧,你我两个人
正当那十一日帝国吞噬天空
好似人们融化在早餐桌上的蛤蜊汤里

【段龙】(不知道叫什么)




“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吧。”

先是门被打开的声音,两扇门中间射入大片光,然后他听到这句话,同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丢尽量,重重扔到地上,接着,门再次关上,沉重的锁链重新落下。

他冷漠地给地上的“东西”一个正眼,仓库窗户照进来的微弱光线,让他看到“东西”鼓囊囊的蓝色羽绒服,羽绒服,双手反绑也没耽搁他利落爬起来。

羽绒服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,立刻向他投来注意力。

他看到羽绒服的脸了,乱七八糟的卷毛,和一双小型犬一样水汪汪的眼睛。以男性水平来说,过大了。

这家伙眨巴眼睛在隔他挺远的地方看了他一阵,然后埋头折腾他的手,居然被他从上面转过来了,骨头到是很软。

他又没事干了,好一会羽绒服尝试跟他打招呼:“你、你好。你也被关在这里吗?”

“不然呢,看风景吗?”

那人被呛了回去软软绵绵地发出一个单音,拖得很长。

隔了很久,那人又问:“你为什么关起来的。”

“很重要吗?”

“嗯……”

又过一会,羽绒服说:“我是潜入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。”

吵死人了。“喂,闲着没事干的话过来帮我扶眼镜。”

他手脚都绑在凳子上,眼镜滑下去很久了。

羽绒服终于停了,慢吞吞地蹭过,给他推高了眼镜,手法很不轻巧,镜框戳到了他眼睛。

刚刚隔远了没看清,羽绒服西服有一片晕开的黑色水渍样的东西。

“喂,”他说,“你腿上枪眼最后处理一下,不过无所谓,反正你快死了。”

“谢谢。”羽绒服避开了他的后半句,在他旁边坐下来,还是软软绵绵,好像棉花枕头似的,过了会儿又抬头,“但是没有纱布……”

“围巾那去。”他指自己脖子上有点脏了的羊绒围巾,“反正我也要死了。”

“谢谢。”那人说,取下他的围巾。

“最好把子弹扣出来。”

“唔、但是那会很疼。”

“……随便你。”

羽绒服勉勉强强给自己缠上围巾止血,然后又是很长的空白。除了远处的汽笛。

“……请问……你为什么说也要死了。”

“为什么?关在这里还能为了什么?尾田关人起来

好玩吗?”

“是这样……那个、我是警察所以……”

“真不巧,我是黑道,你该离我远点儿。”

“内讧吗?”

“我跟他从没一伙过。只不过我拦在了他的上升道路前。”

“但是那也不必要杀了你才能……”

他打断道:“小警察,黑道世界比你的体面世界可血腥得多。”

羽绒服没声了。

当他有点犯困,聒噪的家伙开始动他的嘴了。“我叫龙崎郁夫。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你烦不烦,知道名字干什么,到下面了互相关照么。”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羽绒服完后挪了一点立刻他的视线,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。

“……啧。”

他咋了下嘴。

“段野龙哉。”

羽绒服、好吧正式点称他为龙崎,龙崎抬起半张脸。

“请多关照,段野先生。”

过了会,龙崎又开始唠叨,“那个……”

“什么?”

“请问……如果他们要杀掉我们都话,现在为什么不动手呢?”

“你问题怎么那么多。”他皱着眉说,“凌晨尾野要进行毒品交易,现在没空管我们。”

“交易?对方姓宫崎吗?”

“你哪来的消息?”

龙崎眨眨眼:“呃、不能说……”
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龙崎:“就算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一个警察?”

“诶?因为……你们是对头?”

“哈,我以为黑道和警察才是最大的对头。”

“但是,但是现在情况不同。对吧?”他认真说道。

龙崎反问:“你想逃出去?”

“段野先生不想吗?”

“逃不逃出去——无所谓,出去了也没活下去的目标,还不如……”他停住了嘴。真奇怪,受生死关头的影响吗?他居然也想谈心了。

“但是、但是、”龙崎但是了半天,迟迟没能说出后半句。

“我帮你解开绳子吧,那样坐一定不舒服。”

龙崎找到新的话题,他绕到后面,寻找绳结的扣,这下他找到事干,很长时间内没有对话也不至于尴尬了。

绳子开了。

他活动手腕。龙崎又喋喋不休地道:“对了,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出去。”

他想说,别忙了,尾野既然能放心地把两个人扔进来,就有把握里面的人很难出去。唯一的窗户又高又有铁栏,大门从外面用铁链锁上,仓库里面只有少量的箱子,箱子里面大概也没什么能帮忙的。结果龙崎郁夫又拖着退四处检查去了。可以注意到,受伤的左腿明显不受力。

龙崎郁夫徒劳无功地回来了,讪讪笑道:“好像没有办法呢。”

他悠闲地坐在椅子上,甚至想再抽根烟,如果不是烟和打火机都被收走的话。

“段野先生被关起来多久了?”

他不答。

“脸上的伤是他们打到吗?还好吗?很疼吗?”

“……你还真吵。关系别人不如关心自己的伤。”

龙崎抓着手扭了两下,低声道:“对不起,其实我是第一次跟别人独处,不知道怎么办……”

“没和朋友独处过吗?”

龙崎郁夫睁大眼睛,放空似得,接着抓头发笑起来:“应该没有吧?朋友。”

“那我告诉你,就是安静。”

果然龙崎安静下来。这么一来他越来越感觉口中发涩,格外渴求烟草。安静像是窒息,龙崎郁夫没来以前平常得好像空气的安静,现在变得像压迫喉舌。

龙崎郁夫蜷缩着腿,好像被丢在箱子里的弃犬或弃猫。街上太多了,干干巴巴地装在纸箱子里 好心地垫些东西,有的会加求好心人收养的字条,他看见太多了。

这种感觉很烦,他也是被丢在箱子里的,对上这个卷毛,让他觉得自己可恶极了,像丢掉自己的人 。

真的很烦,远处又有汽笛响了。

如果有烟抽就好了。

“喂,你说你没有朋友?”

龙崎愣愣地说:“因为,没人愿意跟我当朋友。”

“真巧,我也没有。不过是我没把他们当成朋友过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为什么呢?”

有烟就好了,会自在很多。

“你过来。”

龙崎很听话过来了。

“腿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叫你伸过来就伸过来,别多嘴。”

他拆掉围巾,内层已经红了,黑色的伤口仿佛一只黑色的眼睛,如此粗糙的处理不晓得这腿要废多久。

当然,有没有明天的太阳还要两说。

他象征性地擦了下手,接着去扣嵌在里头的子弹。

龙崎郁夫立刻“嗷”地叫出来。

“闭嘴,想吧人喊进来吗!”他压低声音。龙崎马上乖乖捂住嘴,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
他很满意,并且稍微多用了点力,更满意地看到龙崎郁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这泪汪汪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。子弹没完全打进肉里,他很快扣出子弹扔到一边,在围巾上擦干净手指,再用他包上。

他慢条斯理地说:“很想逃出去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应该?”他笑了笑。

“嗯……”

“够了,不重要。我告诉你怎么出去。”段野说,“看到们了吗?内推式的。你重新把我绑回去,然后躲在我后面,我还在他们会放松警惕,趁他们靠近我的时候逃出去。”

“那段野先生怎么办?”

“我?我没想跑。”

“不行,我不能丢下段野先生一个人。”

“现在的情况在讲什么他妈的正义感。”

“不是正义感。”他摇头道,“不能看着无辜的人在自己眼前死掉,很基本吧?”

“生死关头牺牲陌生人换取自己的命才是基本 。”

龙崎坚定地说:“不行,我做不到。我有一定要出去的理由,但是同时,那也不能拿段野先生的性命做前提。”

段野一时竟无言以对,不知道因为他傻还是别的什么,天真到愚蠢了。在黑道世界这样的人分分钟就会被扒得骨头都不剩,别说自己的命,为了钱,为了在夜总会为小姐点上几次香槟塔权利,毫不愧疚地杀死他人的人太多了。即使是自称智慧黑道的他,手上也沾过几条不清不白的人命。

到了这个关头在看,从前的一切未免太过讽刺。结子一直教育他要走正道,他却走上了相反的道路,完完全全违背了她的期望。而为什么走上这条路,竟没有一个妥帖的理由,仅仅只是,屈从于逐利的惯性。讲自己彻底投入阴影 才能不去思考存在的理由,珍惜的东西。

如果结子当年,和他说一句“好好活下去”之类的话,会能好很多,这句话能成为他的理由和目标,成为行走完一生的动力。那样每年到结子的坟前,能告诉她,他完成了她的嘱托。

这个世界,已经没有他爱的东西了。

“那个……其实,我也有私心。”

龙崎郁夫的声音唤回了他。

“什么?”

“因为段野先生对我很好,是个好人。”

“你知道什么了,觉是好人?我可是黑道。”段野发出讽刺的笑声。

“其他的事我不知道,但是以我看到的来说,我觉得段野先生是好人,段野先生是对我第二好的人。”

段野敏锐地察觉到他措辞背后隐藏的,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。

“唔,因为对我最好的是我的署长,虽然他前几天离职了……”

“你的家人呢?”

“我父亲、嗯,我很少见到他,其实我是私生子 ,虽然我也是妈妈去世之后才知道……父亲和他的妻子,能把私生子养到成年已经很好了,我没什么可抱怨的。”

“……朋友呢?”

“好像……没有吧?因为是私生子,同学们都很讨厌我。”

他说着,声音越发低了下去,静静地抱着腿缩成一团。

“段野先生,请告诉我他们交易的大概时间好吗。”

“……为什么你想知道。”

“警、”他吞了下口水,“警察的责任。”

他在说谎。段野从冰冷的眼镜片下注视他。

“我没有说谎……我真的有一定要出去的理由,请您相信我。”

他还在注视他,注视这个古怪的警察 。他身上不存在警察们自以为是的臭味,像只软绵绵的小狗,他缩着肩膀,努力地正视段野龙哉探究的目光,企图获取信任。

“段野先生……”

“……”他推高了下滑的镜片,“我不清楚具体时间,不过他们应该交易完了才回来收拾我们。”

“等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,”龙崎郁夫小声地说,然后问段野,“有没有可以提前出去的办法?”

段野先生的目光绕着转了圈,靠近他,仿佛逼问,让他觉得无处可逃。“什么来不及?你究竟有什么目的?别撒谎,我可不信你是来抓他们买卖毒品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到现在外面还很安静,你没有通知你的同伙,要抓毒贩警察不可能只身前往,”段野用令人害怕的语气说着,“即使来不及要一个人先行,后面的人也该来了。他们手走了你的手机,自然能知道你的通话记录,但是他们把你丢进来的时候没有慌张和过分生气,也没走,选择继续交易,更说明了你没有通知别人,你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。”

“我——”

“做什么才需要一个人呢?”

龙崎郁夫睁大眼睛,那个答案在他嘴边,他不应该说,可仔细一想,似乎没什么不该说的,在此时此刻。他并没有什么说谎的天赋和本领,他的口舌是很笨的,从前撒谎每一次都会被母亲发现。“我……”在那样的眼睛的注视下,他退了一步。

“是……”

段野龙哉有不喜依赖他人的本性,他不把爱施与他人,龙崎郁夫不是,他是喜欢依赖人的,向人撒娇的,身体里生长着丰富而柔软的感情,只是母亲死后再没有人愿意给他依赖了。如他所说,遇到的人大多对他有莫名其妙的恶意,恶意伴他左右,作为班级被霸凌对象,他常觉得困惑不已。他真的不值吗。父亲不喜欢他,将他的存在视为不堪。他不值得得到喜欢吗?他人生遇到的好意相待,甚至可以数得出来,段野就是其中之一。段野龙哉其人,在短暂的时间里,给予了他可以信任的信息,他二十几年人生中少见的善意。

他隐藏的话在嘴边,或许他要说出来了,他的瞳孔无助地闪烁。

“复仇。”

他说。

段野说,“向谁。”

“……那个姓宫崎的。那个时候,是他害死妈妈的。”

好动机,非常好的动机。

段野走了回去,回到椅子边,重新做下,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掏烟,却摸了空。他坐着,说道,“算了,帮你也无所谓。”

“您不阻止吗?”

“为什么要阻止。”

“谢谢。”他说。

“别误会,只是因为你跟我有点像,才帮你 ,”他往前走,“我父母一出生就把我丢掉了,大概和你父亲一个德行吧。”

段野观察周围。诱骗他们提前开门应该很难,尾野几个手下都是警惕性很高的人  。但反过来说,里边有点动静,他们也不会过来查看。实现来到地上的箱子,把箱子堆起来,应该够得到三高的窗户,那么怎么弄开窗户呢?

“喂,你把箱子打开看有什么能用的。”

龙崎过去打开箱子,拆出包在泡沫里面的东西,把一盘东西拿出来,“好像是……化妆品?”他继续拆,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,“段野先生这是什么?”

段野看了眼:“眼影吧。”

“这个呢?”

“眼霜。你为什么不恨那些人。”

“什么?这个呢?”

“精华液之类吧。你父亲和同学之类的,他那么对你。”

“因为私生子,的确很让人讨厌。而且那些我受得了,所以没关系。只是伤害了妈妈,不行。这个呢?”

“对你的伤害没有感觉吗?粉底吧。”

看来这堆都是化妆品。托上司是女人的福,段野对女人的东西了解颇深。

“这个……啊!我知道是口红。也不能这么说,而且也有对我好的人啊。前辈很照顾我教我怎么做警察,小时候有个奶奶给过我糖,段野先生也是啊,虽然口气很凶,但是很好啊,还把围巾给我了。……这个?”

“化妆水。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愚蠢。”

龙崎放下,又换了箱子。

“等等,刚刚的是化妆水。”

“诶?你是这么说。”

“数量多吗?”

“不少——啊!”

虽然遇到了点麻烦,不过湿掉的布确实顺利帮他们逃出来。周围也顺利的没有人,除了龙崎跳下来的时候牵到伤口,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蹲在地上。

“快起来,现在没人,过会儿有人来就完了。”

“嗯。”他慢吞吞站起来。

“我只答应让你逃出去,剩下的你自己处理。”

“段野先生愿意帮我出来已经够多了。”

“我没有帮你,这些你自己也能做到。”

“谢谢。”他深深地鞠躬。

“好了快走吧,你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
“那个,段野先生,以后一定会遇到珍惜你的人,所以……”他没继续说下去,他为什么能这么说呢?受到了那么多恶意,为什么还要对这个糟糕的世界友好?

“……如果你侥幸成功了,”他看了眼龙崎的腿,“出去后,往电塔方向走。”



三月后。

深町迈着急促的步伐走进办公室,段野先生对着电脑头也不抬。“什么事?这么着急。”

“老板,新宿警署的人来了说要跟你打招呼。”

“打招呼而已,请他们进来吧。”

“会不会是条子门来砸厂子……”

“怕什么,他们手上有没有我们的把柄,露出獠牙示威又能怎样。”

话音未落,一连串脚步就来到了玻璃门钱。段野将办公椅向后撤,靠近皮里,做出姿态等待。

“您好。”

熟悉的声音。他推高眼镜来掩饰自己的惊讶表情,他的面前正站着卷毛的小警察。

龙崎郁夫有的紧张。

“我是来打招呼的。昨天刚被派到新宿二警署。”他捏着手提袋,姿势僵硬地递出去,“这个,那条围巾我弄不干净了,我的工资赔不起那种高级围巾,换了一条一般的,所以,见谅,喜欢段野先生能收下,请多关照。”

深町惊讶的目光中他站起来,换上微笑,像他伸出手,“请多关照,龙崎郁夫先生。”







考完试终于爬回来了,太久没写了复健中,这篇也不太好,不好意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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